乘风好去

人生若晨露,天道邈悠悠。

【闲云】少年与白驹(八)

失踪人口回归系列

一半是存稿,一半是新写的

最近整理文件夹,发现因为三次元原因留了好多坑,尽量看看能不能填ORZ


房门被猛地推开,发出一声闷响。坐在桌边的言冰云看了一眼闷头闯进来的人,眉心微拧:“事情不顺利?”

范闲在言冰云对面坐下,闷闷喝了口茶:“顺利,哪能不顺利?肖恩死了,沈重也吃了个大亏,这可不是很顺利么?”

言冰云听出他语气中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,不由多看了他两眼,却也不曾多问,只是道:“那么接下来便该谋划一番如何从沈重那处套出走私者的身份了。只是此次过后,沈重必然已经有了怀疑,再想下手……”

“言冰云,”范闲打断他,“你有没有想过,如果能离开监察院,你想做什么?”

言冰云莫名其妙地拧起了眉头:“范大人,这是何意?”

范闲盯着他,眼底好像烧着一团火:“我问你,如果你不是监察院四处主办言若海的儿子,不是庆国暗探,你想做什么?”

言冰云被他这莫名其妙的问话弄得有些恼火,声音也冷了些:“范闲,你在胡说什么?这问题毫无意义。”

范闲定定看着他的眼睛,片刻后,突然有些颓然地叹了口气,喃喃道:“我早就知道你这性子,又何必多此一问给自己找不痛快。”

言冰云狐疑地看着他:“你到底怎么了?”

范闲摇了摇头,脑中乱成一团,他又想到在现代初次遇到言冰云,那时言冰云说起自己的这段经历时,只淡淡说他当年在北齐时被朝中某人出卖,提及身世,也只说从皇帝那里得知自己原是北齐人。他本以为这便已经够惨了,谁能想到,言冰云此人还真会避重就轻:出卖他的不是某个大臣,是当朝长公主;他早亡的亲生爹娘也不是北齐某对在战事中不幸身死的流民夫妻,而是肖恩的儿子儿媳。

他想起发现长公主与庄墨韩密谈的那一夜,他在屋顶死死压抑着心中的怒火,生生将几片瓦片捏成粉末,又想起那位他信赖尊敬的老人,竟然正是造成言冰云这荒诞悲惨的一生的那双手,只觉得满腔几欲炸裂的怒气,却又如兜头泼下一盆冷水,被悲哀淹没无处发泄。

最终,他却只是咬着牙低低道,“小言公子,你可真是大庆的好臣子。”

 

当日,两人不欢而散。

这天夜里,言冰云做了一个梦。那梦很是真实,仿佛真是他经历过的一生。只是梦中,他在前往北齐前不曾与范闲见面,沈重发难前也未曾提前察觉。此后疼痛与鲜血便伴随他短暂的一生,却又在最后几日得到了神奇地得到了一段天赐的安宁时光,长眠在一片紫色的花海中。

醒来时,言冰云觉得眼角一片冰凉,伸手一摸,竟是漠然落下一滴泪来。

一双温暖的手捧住了他的脸,将那泪痕抹去了,言冰云眼前渐渐清晰,看到了面前嬉皮笑脸的范闲。

“小言公子早啊,这是做什么梦了?”被言冰云一掌打开了手,范闲也不恼,仍是笑眯眯看着言冰云,仿佛前一日的争执从未发生。

“范大人,你在我房里做什么?”言冰云皱了皱眉头,怀疑范闲又吃错了药。

“昨天的事,是我不对。我本意不是要对你发脾气。”范闲无视了小言公子带刀子的眼神,老老实实认错,殷勤地为言冰云拿来外袍。

言冰云停下手上的动作,静静看着昨天发疯今天又装乖的某人。

范闲见好就收地溜出了房门:“小言公子,我在外间等你一起吃早饭啊。”

直到言冰云和范闲一起坐在桌边,范闲才闲聊似得开口:“如今监察院一处主办的位置空缺,回京后,我希望你能坐上这个位置。”

言冰云并不答话,等着范闲的下文。

见他不说话,范闲顿了顿,忽然话锋一转:“小言公子,你可曾读过监察院门前的那块石碑?”

言冰云抬起头,一双明亮的眼睛定定看着范闲:“自然。”

“我希望庆国之法,为生民而立,不因高贵容忍,不因贫穷剥夺,无不白之冤,无强加之罪,遵法如仗剑,破魍魉迷崇,不求神明。  

“我希望庆国之民,有真理可循,知礼义,守仁心,不以钱财论成败,不因权势而屈从,同情弱小,痛恨不平,危难时坚心志,无人处常自省。  

“我希望这世间,再无压迫束缚,凡生于世,都能有活着的权利,有自由的权利,亦有幸福的权利。  

“愿终有一日,人人生而平等,再无贵贱之分,守护生命,追求光明,此为我心所愿。虽万千曲折,不畏前行,生而平等,人人如龙。”

“小言公子,人人生而平等,没有谁生来就该是大人物们博弈的棋子。”范闲缓缓道,“民为贵,君为轻,你若是真的爱国,当知自己效忠的是谁。”

“我知道,”言冰云忽然开口,昨晚的那个梦让他想起了很多事,也隐约明了他身上沉重的命运,“范闲,我一直知道我效忠的是什么。”

范闲看着他的眼睛,那双眼睛像两汪潭水,既深且清。

昨夜范闲枯坐一宿,细细梳理了前世今生的记忆,此时哪还想不明白:不论真实身份如何,言冰云就是陈萍萍选定的继承人。他早就被培养成了一把对监查院最忠诚的刀,效忠于自己心中的“道”,既是护道者,也是殉道者——在范闲看不清的未来,陈萍萍因道赴死,言冰云遵照院长的命令苟且偷生,最后却也走上了同样的路。不是庆帝逼他去死,而是他自己选择了以自己的死去换取一些东西。所以见到范慎时,他虽是对人世再无留恋,但并不觉得被辜负。

他死得其所。

他一辈子做过最任性的事,恐怕就是同时忤逆了院长和皇帝的命令,给陈萍萍下药令其假死,将他藏匿在四处的隐秘据点中。

范闲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了一些令他心惊的东西,他吸了一口气,缓缓道:“我明白了。”

言冰云静静垂下眼睛。

“但我不允许,”范闲的眼中泛起血色,“你们生来都有伟大的使命,我不一样。我要的人,谁也别想抢走。”

 “你……”言冰云微怔,可还没等他说完,就被紧紧拢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。

范闲托着言冰云的后颈将人拢在自己怀中,不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疯狂,声音却与平日一般无二:“小言,别推开我,你真的不会冷吗?”

言冰云推拒的手顿住了,半晌,才淡淡道:“范闲,够了。”

范闲放开他,神色已无异样:“小言公子今日真给面子,我还以为你会一剑劈了我。”

言冰云理了理被蹭乱的鬓发,道:“在下武功不及范大人。”

“范闲,你是那个特殊的人,无论你愿不愿意,这天下都牵系在你的身上。逃是没用的,只要你一日不死,就跳不出这乱局。”言冰云低着头,低声说话的声音却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,带着某种难以言明的东西。

范闲看不清他的神色,但他此时也早不再是刚进京都时那个莽撞自私的少年了。沉默片刻,范闲一只手怜惜地拢上言冰云苍白如瓷的侧脸:“我知道,我知道。交给我吧,小言。”

言冰云抬起头,看着范闲含情的双眼,嘴唇微动,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。

——他终究还是没有对范闲坦诚他想起的那些事,还有前世今生的记忆让他明悟的最关键的那个秘密。

可天下如局,谁又不是这局中的一颗棋子呢? 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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